魇(七)

文刀三点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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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昌梦中的主角生龙活虎的活在眼前,活人不可能化成“魇”,此时的韩、李二人满腹疑问。

    估计道士李暂时不敢再近老人身前,韩滔便主动和孙老爷子聊起了八家村的往事。

    自己的家乡在西北,这一点孙老爷子是非常肯定的,可至于父亲孙有吉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八家村,他已回忆不起,只记得逃到东北是因为老家遭了天灾。

    八家村当年的惨状,孙老爷子仍历历在目:割喉自尽的钱圣元,死在饭桌前的王德海一家,五口变九口半的丁宝成一家…老人描述的与梦中相差无几,却偏偏对那个发出怪声的黑衣矮子只字不提。

    “老爷子,您印象里没见过一个穿貂皮的矮子么?”孙老爷子性急如火,韩滔不认为他是在故意回避,可是为了不留疑惑,他还是问起了黑衣矮子。

    “绝对没见过,那时候有几家能穿得起貂皮啊,见过肯定有印象,矮子?村里最矮的是就那俩小鬼子。”老人回答的直截了当,语气并不像是在隐瞒什么。

    听孙老爷子讲完八家村往事,韩滔总感觉有些地方对不上,比如黑衣矮子————老人的记忆中压根没这么个人,亦或是喊话的日本兵————老人只说那俩是在村口自杀。

    孙老爷子说话条理清晰,身子骨也十分硬朗,完全没有老年痴呆的迹象,而且,以他战火洗礼的经历,八家村的惨案也不见得能称为噩梦。

    “您刚才提到村里出事之后守夜,守夜时发生了什么事还能想得起来么?”韩滔在这里耍了个小花招,孙老爷子刚刚并未说过守夜,但若是直接问,不免得会让老人觉得奇怪。

    “我提了么?哦,对,跑之前那几晚是守夜来着,我弟弟胆小睡不着觉,硬拉着我出去…”

    “您有弟弟?”听到这里,韩滔不禁一怔,他感觉自己发现了线索。

    “是有一个,哎,这么多年了,那时候也照不起照片,连他长啥模样都记不起来了。”

    一声长叹后,过古稀一轮有余的孙老爷子似乎又在片刻间苍老了更多,他落寞地说着自己的弟弟,不时落泪。

    “我那弟弟啊,哎!命苦啊,肉都没吃过几顿...”几句话的功夫,孙老爷子的背脊不再直挺,转瞬间变为一个毫无生气的佝偻老人。

    真是人到伤心处…韩滔心想。

    “我那弟弟可逗人了,见不得别人家有钱。逃到新京以后见的有钱人多啊,到冬天,他看见穿貂的就哭,还不是那种扯着嗓子哭,他憋着哭,嘴抿着吧嗒吧嗒的自己在那掉眼泪,可怜巴巴的...”

    孙老爷子哭中有笑,却也只是苦笑,看得韩滔和道士李心里一起跟着发酸,心里再难过,到手的线索也不能断掉,“您弟弟现在?”韩涛又问。

    “哎,还哪有现在了,围城那年饿死了,就在我身边,临了他还想着八家村,说什么钱大爷啊、王柳啊、老丁家大小子什么的,当年我就该割块肉给他...”说到这里,孙老爷子已是泣不成声。

    韩李两人劝慰许久,但丧弟之痛终究不可能靠只言片语化解,一时语塞,二人也只能任由老人先发泄出来。

    “老爷子,您弟弟的生辰八字还记得么?”见老人情绪稍有好转,韩滔赶忙问出正题。

    “问那干啥?”孙老爷子不解,反问道。

    “呃,也做不了太多,不过我俩有个朋友,可以帮您弟弟超度一下。”

    这一句韩滔答的结结巴巴,事前并没有准备向老人吐露实情,韩滔不忍心,也不敢告诉孙老爷子他弟弟已经化魇。不过,他所说的倒也不是谎话,对魇,他们原本的打算就是超度。

    “丙子年...能行么?”老人有些疑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聊了会闲天就要帮忙超度亲人,谁碰见都会觉得奇怪。

    “放心,包在我身上,”记下时辰,道士李标志性的v字手势拍心口,这表明他向老人打了保票,“老爷子,我这人不记仇,你这两脚算送的。”

    时间过于久远,韩滔怕孙老爷子记错,又问出了他弟弟的大名和乳名。

    线索到手,两人却感觉不到兴奋,只想赶快回张昌家了结此事,也算是给孙老爷子一个交代。

    拦了辆出租车,又通知过未到场的巴音图,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张昌家。

    兜里的钞票有限,在回市区的路上,韩滔和道士李在车上轮番盯着计价器,生怕车费超额。

    “都准备好了。”回到张昌家,迎面开门的巴音图正戴着一副口罩,也不知他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嚯!医院给这大哥打的什么玩意?是葡萄糖还是利尿剂啊,这屋里什么味?咳,咳…”

    道士李被客厅里的味道呛得一阵干咳,韩滔也是如此,盛夏时节,室内温度在三十五度以上,液体蒸发的特别快。

    “这回行了,”道士李戴上口罩,又突发奇想的在里面垫了张芳香纸巾,“老巴,还是那规矩,我招,你度,百胜!你老实坐着,别乱跑。”

    有口罩挡着,道士李的声音模糊不清,好在这三位不是第一次合作,不需要沟通太多。

    面向正北,左手三指平摊,右手在三指上轻点,选好位置的道士李走到客厅中央,掏出一张招魂符刷刷点点。

    填好八字,又见巴音图拿起折为塔状的经文,韩滔也已就座,道士李引火燃符,准备招魇。

    这一幕韩滔已经历过无数次,他通常的工作是压住事主,以防其发作暴起破坏法事。这次不需要他做什么,事主张昌除了睡就是尿。

    符纸烧尽,闲坐在沙发上的韩滔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这股寒意比道士李用方寸土地咒时更为强烈,不用取下口罩,他已经可以看见自己呼出的热气。

    “度!”道士李喊道。

    实际上,未等道士李令下,巴音图已然点燃了手中的经文。与灵符不同,经文只有从塔顶点燃才会生效,燃烧时需要有人一直捧住且中途不能松手。

    感到厅里刮起一阵寒风,韩滔先想起了沙发边的风扇,看了一眼开关又伸手去摸,却发现风并不是从它吹出的。正当他四处张望寻找风的来源,道士李发话了:“百胜,快过来,帮我一起护住。”

    心领神会,道士李话音刚落,韩滔已两步抢到客厅中央,与他一起将巴音图和经文围在当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