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香胡胡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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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亲王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几个剩余的妾,吃力地对雅尔哈齐道:“庄亲王府,交给你了。”

    雅尔哈齐目中泛上湿意,幼年漠不关心时自己的伤心;少年时刻意疏离自己的怨恨;替自己上伊拉哩家求亲时自己的感动,听说继福晋身怀嫡子便断然把自己与身怀六甲的妻子迁出王府时自己的心冷;幼子中毒后他对继福晋的回护……林林总总,原该爱恨交织,可此时,雅尔哈齐却全都释然了,他不是自己的生父,自己原不该要求太多,自己是因为他才能有一个身份的,这,是恩。

    “儿子谢阿玛多年的养育之恩。”

    庄亲王看着儿子磕下头去,看着儿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变得清澈的目光,不再有渴盼孺慕,也没有黯沉冷漠,更不见悲伤失望;那目光里,有释然,有放下……庄亲王原该高兴的,儿子终于不再怨恨自己了,可是,他却觉得这样遗憾,那不是一个儿子看父亲的眼神,一个儿子,看父亲的眼神,不该这样。

    如果,这些年,自己多疼他一些,此时,他的眼中,是不是会被悲痛盈满?

    庄亲王最后看了屋里济济一堂的儿孙,带着一些满足,一些遗憾,闭上了眼。

    这个儿子,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世?

    庄亲王带着最后的一点疑惑,离开了人世。

    庄亲王府再一次被一片白幔所覆盖,庄亲王的辞世,早有先兆,因此,府内一切丧葬事宜安排得有条不紊,无一处错漏,各家王侯府第宗室亲贵的人来吊唁时,看着跪在堂前回礼的庄亲王的儿孙们,自免不了一番劝解安慰,说些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京中,朝堂上,所有有职司的官员皆来拜祭,那些有爵之家便是卧病在床的,家主也着人扶着来灵前行了礼,这是制度。

    亲王之丧,其礼仅次于帝后。

    对于毫无悬念的亲王位递承,在几个月后,人们也都如意料之中的看着雅尔哈齐顺利继承了下来,之后,新任庄亲王穿着亲王的服饰去宫里谢恩,又很快传出皇帝恩准他三年内不再插手朝堂政事一心守孝的求恳。于是,满朝都道新任庄亲王性子虽不免暴躁,却是个诚孝之子。

    就在庄亲王办丧事期间,裕亲王保泰在朝堂上被御史弹劾了,纵奴为恶市井,打伤、打死人命案数十起;王府内院不靖,妻妾争斗致一位世族女子殒命,婢仆无辜被牵连而被灭口的更是达十数位之多;收受不当收之孝敬;暗里罗织朝延官员阴私,以之为把柄,要挟朝廷官员为其大开方便之门;插手朝政,行不当之诸般作为,种种恶迹劣行被御使在大朝上严辞举证,满朝无人不听得清清楚楚。因罪证确凿,身为堂兄的皇帝也无法替其脱罪,最后,保泰被皇帝革了亲王位,好在,皇帝念着旧情,裕亲王位给了保泰的五弟保绶承袭,因保绶已过世,顺位给了他的次子、十八岁的广灵继承,不曾降为郡王,也算裕亲王府不幸之中的大幸。

    郭络罗氏比历史上幸运,逃过了被锉骨扬灰的命运,只是,被休回家后不久便病死了,郭络罗家以之为耻,不愿其入葬祖茔,只在荒野找了一处地儿埋了了事。

    廉亲王仍在朝堂主事,只是,却被人时不时暴出的一些拿捏算计朝廷官员的事儿,以至十几年前夺嫡时暗害亲侄儿的事儿也被人翻了出来,这样的行径,却与廉亲王平日笑面佛的模样大相悖逆,很是让人惊诧;最后,人们好奇之下,诸般暗地打探,查知他打小在宫里便会操纵玩弄人心,以当年母家身份显赫的九阿哥十阿哥为器,运用诸般手段,达到自己清除异已的目的,而当年废太子之事,廉亲王在暗地更是做了许多手脚,于是,朝堂上的官员们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先帝那般憎恶八阿哥,以至最后说出“父子之情绝矣”的话来。人们追根溯源,想着当年圣祖爷说的那句“本辛者库贱妇所生”,便都忍不住想,这出身,确实能影响禀性。

    京中的暗涌不断,妖女之说,很快被涅没在不断出现的廉亲王府与被革裕亲王保泰的各种阴私之事中,这些变化,很快被当今圣上所查,并严厉禁止任何人再暗地里传廉亲王的事儿。只是,有些时候,越是压制人们越是传得有光怪陆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廉亲王再无复往日的影响力。与明面上凶威凛凛的雄狮比起来,人们对于潜藏于暗处的毒蛇,其戒惧之心更甚,若说当今圣上是那雄狮,那么,廉亲王勿庸置疑便是那吐着蛇信的毒蛇,对于暗处之毒蛇,自是该要多方了解,以谋划应对之策方为万全。

    坐在养心殿的皇帝无奈地看着地上站着的几个貌似规矩恭谨的侄儿,头痛道:“你们把皇室的这些**弄得满天下都知道了,让朕很丢脸。”最重要,这传得他总被老八算计还总吃亏,仿佛他多无能似的,让他这个皇帝的面子以后还往哪儿放?这些年来,他也让老八吃了很多亏好不好。

    早从阿玛那儿知道了自己其实是四伯亲侄儿的弘普弘芝弘英老老实实齐声道:“侄儿错了。”

    错了?他们脸上哪有一丝一毫悔意。

    忙了一天的皇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要狠狠处罚这几个不消停的小崽子。

    皇帝打定了主意要给这几个打小就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因此,他深吸一口气,眼露凶光,便要开口……

    站在地上的的弘普突然打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四伯,额娘让侄儿带给您的,您太累的时候含一粒,养神的。”

    皇帝张着嘴,却再吐不出一个字,一肚子火气愣是没发出来,堵在胸口,噎得他直翻白眼,狠狠喘了几口气后,皇帝丧气地让李德全打弘普手里接过东西,回手抓起自己批折的朱笔,冲着几兄弟便砸了过去:“滚,几个小崽子,就知道气朕。”

    弘英眼疾手快,抓住皇帝砸过来的笔,和两个哥哥一起打了个千,退出了养心殿,临了,把朱笔递给门口一个小太监,让他一会儿还给皇帝。

    养心殿外,弘芝边走边擦着溅到脸上的朱砂,看看身畔气定神闲领前半步的大哥,唇角带笑道:“四伯还是那么喜欢扔笔。”

    弘普回头看一眼两个眉眼含笑的弟弟,转回头,轻哼道:“得瑟。”

    弘芝看着大哥明显勾起的唇角,脸上的笑容不免又深了几分,弘英则摇头晃脑道:“小时候,听额娘说四伯面冷心软,那时,我们便从没怕过四伯,后来又常年在亲王府滚,不论惹了什么事儿,四伯也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嘿嘿,现在我们都大了,四伯又知道了阿玛是他亲弟弟的事儿,自然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事儿真个罚我们。再说了,八叔成日家在朝堂上卖好,全不管官场糜烂,就知道抢夺群臣对四伯的敬爱,哼,他几十年如一日,总那么个德性,嗝心。”

    弘芝笑道:“四伯不好出手,咱们却无妨,嘿嘿。这一下,八叔以后做什么,人们总会习惯性地想想他是不是又要挟恩以报或是有别的图谋,哈哈,看他还怎么收买人心。”

    弘普叹口气:“要说呢,四伯手段比我们厉害多了,可他偏不屑用,真是让人头疼。像十四叔自请替汗玛法守陵的事儿,他办得多漂亮呀。唉,四伯是个傲性子,不屑俯就,若不然,当年也不会得了个冷面王的号,只是如今为帝,有时,也须收拢人心不是,可他偏喜欢直接下令而不做任何解释。朝中用心的人兴许能看出四伯的真心,可这天下,又有多少人愿意去看呢。人们大抵还是更愿意面对八叔那样的笑脸,哪怕明知他包藏祸心,却至少不会让人失了面子。”

    弘英难得感叹道:“世人多愚昧。”

    弘芝则戏谑道:“大哥,也没见你平日多给人几个笑脸的。”

    弘普瞥一眼弟弟,冷哼了一声:“怎么,我这张脸让你看不顺眼了?”

    弘芝赶紧道:“没有,哪有的事儿。弟弟喜欢看着呢。”

    弘英噗一声笑喷了:“二哥,你喜欢看有什么用呀,大哥觉着大嫂喜欢看才更重要呢。”

    弘普举目望天,“三弟,查证弘历毒害晖堂兄并勾连大臣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啊?”

    弘英的脸苦得掉渣,追上两个哥哥的脚步:“大哥,那些琐碎的事儿,你还是让二哥弄吧,哪怕二哥忙,不也还有弘吉弘宝吗?”

    “你二哥要忙朝堂上的事儿,弘吉弘宝要在额娘跟前尽孝。”

    “大哥,我也要尽孝呀……”

    兄弟三人边走边说慢慢走远,宫殿转角处走出牵着永琏,唇角含笑的弘晖。

    “阿玛,五叔的事儿,咱们是不是就不用再操心了?”

    弘晖低头看看神情肃穆越来越喜欢学他玛法成日板着一张脸的永琏,“琏儿,你忘了堂祖母的话吗?打铁还需自身硬,你难不成打算一辈子依靠几位堂叔?将来你几位堂叔上了年纪,可又怎么办?”

    永琏咬了咬小小的嘴唇,低头想了想,“阿玛,琏儿会认真学习,变得很聪明,学一身本事,将来堂叔们老了,儿子遣好多奴才服侍他们。”

    弘晖摸摸衣内长年贴身放置装着丹药的小瓶儿,笑着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