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黄衫客路途嘘感慨,波婉姑庐野动芳心

曾谷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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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开二朵,各表一枝。先把“乾坤日月子”张宝前往青州要事按下慢表。

    书中先说赵弘拜别黑面大侠张宝,一路向汝南进发。他身上的棒伤用了张宝的枪伤药,已经初愈,心境大开。

    这一日赵弘来到汝南地面,正是四月小满时节,但田土仍然一片荒芜,偶尔有麦田,却都是些麦茬儿,麦子尚末成熟,就被别人偷摘吃了。有几个麻雀飞来,落在麦田里觅食,叽叽喳喳,跚来跳去,大约是找不到吃的,呼地一声飞向远方。

    往年,北方本应是麦子收获的时候,但因土地被豪强占出,乡民没了土地,意味着失去了生存所托,都一批批饿死,或一群群流落他乡,沿门讨吃;有不少饿死他乡,作了异乡野鬼。赵弘一路所见十分萧瑟,无半点乡村烟火气息和耕种的场面。他想:这汉朝江山怎么就这般死气沉沉呢?百思不得其解。

    已到午响时分,赵弘感到腹中饥饿,便打算找一家饭馆买点吃的充饥。可一路下来都是关门锁户,哪有饭馆。好不容易见前面一茅草房内冒出丝丝炊烟来,赵弘便快步赶去,只见柴篱圈着一个小院,院内几根木头撑着两间草房。一位老大娘正在炉灶内添柴,火光涂在干瘪而毫无表情的脸上。锅里冒着热气,大娘用一竹片在锅里扰拌几下,热气冒得更丰满。赵弘忙施礼请安道:“老大妈好!能买点吃的给我吗?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老婆婆望了这青年一眼,摇了摇头,又低头拨火。赵弘以为老婆婆不肯分饭给他,又道:“请问,锅里是煮饭么?这给在下一点吧。”老婆婆知道赵弘误会了,便揭开锅盖给他看。赵弘一吹散锅里的气,只见锅中煮着一只毛绒绒的东西,仔细一瞧原来是只老鼠。老鼠旁还飘着几片树叶。赵弘感到一阵恶心,心中对老婆婆生出无比怜惜。此刻,自己心中充满同情,再无腹饥之感,他从褡包中取出几个铜板放在老人家手里,便怨幽幽地离开草屋,重新上路。

    一路上。他回想老婆婆的生计,惨到这般模样,便又想起父母和离散的妹妹。心中油然生出无限的悲伤。

    赵弘一边走一边想心事,忽听路边的柳树林里一只老鸦立于枝头,发出一声声哀啼,很是凄惨。赵弘触景生情,对昏鸦凄言道:乌鸦呀乌鸦,你也在为身孤影单而啼么?你的亲人难道也被别人残害了吗?这乌鸦儿似乎听懂了赵弘的话,又放低声哇哇两声,向赵弘点点头,“噗”地一张翅膀,无神打采地飞走了,也不知飞到哪里?才有立足之所。

    赵弘受到乌鸦的感染,抬头远望,想起大侠师父的叮咛,又抖擞了精神,向张家坳赶去。

    不知不觉,乌落西山,余霞尽染,天慢慢降下夜幕。几声归林的鸟语,呼唤醒心事沉沉的赵弘。他这才想到应找地方投宿了。赵弘一看远方都是茫茫山野,猛然省悟自己为贪程赶路,已错过了投宿之处。眼前山峦起伏,山林莽莽,心忖道:不如趁天黑前赶过山林,或许可找到人家借宿一夜。

    谁知这座山看似不太雄伟、高峻,却连绵数十里,山道深幽。赵弘翻过两座山头,仍不见村落。四月的北方,夜里仍寒气逼人,特别是在山林间,山风瑟瑟,更是寒气逼人。正茫然间,忽见前面山坡上有一缕灯火闪烁,赵弘大喜,快步奔向火光之处。来到山腰,见有一间破烂小木屋,火光从缝隙中射出,屋里隐约传来女子饮泣之声。

    赵弘不敢鲁莽,以手轻扣门扉,里面毫无反应。

    等了一会赵弘又咳嗽一声,和声问道:“屋里有人吗?”说罢轻轻将门一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小屋中一堆柴火烧得正旺,赵弘顿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火光映出一个石头神像,神像边玉立着一位清秀的少年。他头扎幞巾,身穿白色长衫,腰系一根粉红丝带,使腰际约显得有些纤细。这少年眉清目丽,粉面朱唇,手执一把长剑,剑尖颤巍巍地指向门口的黄衫青年,眼里含着惊恐的怯意。

    赵弘见状,不敢鲁莽,忙歉声道:“小兄弟,对不起!打扰了。”一抬足便往屋里跨,那少年猛然向前一步,那剑尖已指到赵弘胸口。口中紧张道:“你是什么人?给本姑……”少年知道说漏了嘴,连忙打住,改口道:“你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着明晃晃的宝剑,赵弘只好退出门外,心中已有几分不快。但忙解释道:“小兄弟别误会,在下只因赶路错过宿头,特来借宿一宵,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那少年见赵弘只身一人,又未带什么器械,知无恶意。等赵弘退去柴门,便收回剑,又将门关上,也不说话,退回火膛边,站着静听门外响动。

    赵弘退到门外站着,心感奇怪,自言自语道:宿一宵有什么不可,这般神密干嘛?这山庙又不是你家的,难道只你宿得不成。心里不免又多了一分气。赵弘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他转念一想:也难怪,有道是“先到为君”嘛,他先来就是主人。心里这么一想,气也就自然消了。他便对门里拱手道:“小兄弟,不要见怪,就请允许我在这屋檐下借宿一晚吧,好劣也有个人作伴。”便坐在门旁,息了下来。

    那少年开口道:“你还是出别的地方住宿吧,这屋子小,只能住一个人。我明天一早就走,明天晚上留给你住吧”。赵弘见说,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嘀咕道:我又不在这里成家立业,开荒种地,明天谁还在这里住呀,你不是占了便宜还买乖吗?穷酸。

    赵弘暗笑道:“小兄弟你放心住吧,住十年八载也没问题。在下天一亮还要赶路呢,就外面息息行了”。说罢,赵弘见墙角阶基上有些柴草,就将把柴草铺平,用包裹当枕头,往上一躺,打算在此胡乱宿一宵。然而,山风过大,赵弘躺了一会就觉得冷风难熬,哪里睡得觉。他坐起来,背靠着墙,紧抱着双臂,为自己取暖,想起父母在世时,对自己兄妹俩是如何百般宠爱,寒来不让其受冻,暑到又怕受热。如今只身在深山荒野,孤苦怜丁,好不伤心,忍不住强叹一声,泪如雨下。

    那庙中少年把黄衫青年逐出房门后,心中道:那黄衫小哥哥不但不怪自己,反而语言谦和,安慰自己,对自己相敬有嘉,看来是个谦谦君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自已对人家是不是也太过分了点。他回到火堆边坐下,大约一顿饭的时间,从屋外隐隐转来叹息和哭泣之声。那少年感到讷闷,便轻手轻脚踱到门边,从门缝向外窥看。只见那黄衫青年坐在柴草上,双手抱头,小声饮泣。少年见状,心中不忍,自责心眼太窄,不能容人。正想叫他进屋,但转念一想,孤男寡女,荒郊之外,怎么可以独处一室?犹豫间只好将话咽下,重新回到火堆边坐下烤火。

    赵弘也因赶路太累,终于朦胧睡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时只听赵弘在睡梦中喊道:“我好可怜的妹妹呀——你在哪里?让哥找得你好苦啊。”

    那少年见了,心中一震,忖道:看来这位青年哥哥也是苦命之人,一定是兄妹失散,寻找妹子到此……勾想起自己哥哥,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此刻少年心中怜悯之心大开,便打消了心里那份戒备,轻轻将门拉开,走到赵弘身边,小声道:“喂!你进屋来吧,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赵弘听了猛然坐起,睡眼朦胧地望了少年一眼,只见眼前一位白衣少少,在火光的映照下婷婷玉立。赵弘睡中乍醒,心中一喜,以为是妹子赵倩,忙道:“妹妹你真的回家了?哥好担心你呀。””说罢就去拉少年的手。那少年一惊,忙将手甩开,退后两步道:“谁是你妹妹!做梦吧,你——”

    赵弘又揉揉眼睛,才清醒过来,忙解释说:“对不起!小兄弟,原来是你。我梦见我妹妹了。”少年妩媚一笑,他见赵弘身穿黄衫,就顺口道:“黄衫客,进屋来暖和一下身子吧”。从此,赵弘就有一个“黄衫客”的绰号。

    赵弘忙道:“多谢小兄弟!是在下不好,惊扰了兄弟,我这厢赔礼就是。”说罢,揖手致歉。

    少年微微一笑,声如银铃般道:“是小弟不好,让大哥露宿屋檐之下,还请原谅小弟失礼!”“黄衫客”赵弘破泣为喜,连连称谢。

    两人来到火堆边,相对坐下。赵弘低头无语,那少年借着火光,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黄衫客”。但见他:身高七尺,身材弱瘦。头扎一块黄巾,将发儿束起;身着一件黄布衫,腰束一根青丝带;面容清秀,剑眉虎眼,眉宇间英气勃勃。低头而坐,如虎蹲山岗;气宇轩昴,如龙现云天。好一个英俊小子,将来定是人中豪杰。

    这一看,看得这少年芳心朴朴地跳,粉腮红润润地生。

    少年忙移开目光,稳往心神。心想:他一定是心中挂念小妹而心情难过。想到同是天涯冷落人,便开口道:“黄衫”大哥,你是哪里人氏?你妹妹怎么了?让你如此牵挂。”

    赵弘见问,才抬起头来,便将全家遭遇和自己身世细细诉说一番。最后叹息道:“真不知我可怜的妹妹身在何处?”

    那少年听了“黄衫客”的诉说,心中唏嘘不已,泪水悄然盈眶。赵弘见了也十分感动,便小声问道:“小兄弟尊姓大名?为何独自一人夜宿荒山之中?”

    那少年沉默一会,便凤目含泪,也向“黄衫客”赵弘说出自已家人的不幸。

    看官欲知这少年是谁?他有什么不幸遭遇,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