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庖厨白痴好贴心

桁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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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水渐渐将她淹没,呼吸渐渐困难,她努力伸出手想要挣扎却陷的更深,姑姑的身影已经模糊,声音已经消失,绝望蔓延了她的全身。

    不,她不能,她不能就这样沉入海底,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还有想见的人没有见到。

    她想起了漫天风雪里的墨色身影,想起了那人随风飘扬的发丝和衣角,想起了那人在风雪里向她伸出的手,想起了那人腰间晶莹剔透的梨花玉佩。

    她还没有见到他,还没有告诉他她在桃花镇相思河畔许下的第三个愿望。

    她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

    “易辞!”

    睁开眼睛,面前是她朝思夜想的人,他正看着她。

    她忽的翻身而起,扑到他的怀里,泪水倾泻而下:“易辞,我掉到海里了,我,我差点儿就死了,有很多人都死了,他们在骂我,他们都在恨我,我好怕,我没有……没有伤害他们……没有……”

    易辞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小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你做梦了,那些不是真的,没事了啊。”

    昏沉的大脑还陷在过于真实和绝望的梦里,她不停的在他怀里哭诉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人,什么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面前的人是真实的,只有抱着眼前的人,她才能安心,才能不那么害怕,才能摆脱无边的黑暗和绝望。

    易辞被她哭的毫无办法,只能抱着她不停哄她:“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了啊。”

    好半天她才平复下来心情,靠在他肩头轻声啜泣:“你都不知道那个梦有多真实,我就知道不能来清羽,你还非让我回来,你……”

    迷糊了半天的大脑突然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在哪儿?苍峄山清羽族。

    易辞在哪儿?他走了。

    她抱的是谁?易辞。

    易辞为什么在这儿?她,她不知道。

    脑海忽然彻底恢复清醒,她从他身上弹开,由于离开的太突然,她的头还磕住了他的下巴,惹得他一声闷哼。

    她坐在床上,怔怔的看着他,看见他的手绕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而后轻声问她:“疼吗?”

    疼,很疼,所以这不是梦!

    易辞真的在这儿!

    她刚才还抱着他哭了一通!

    天啊,来一道雷劈死她吧,或者来个地洞让她躲进去吧,她方才也太丢人了,啊啊啊~

    缓过神,她凝视了他一会儿,语气颇为不善的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还没有忘记他在桃花镇客栈里对她的态度。

    问出口她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这衣服……怎么有点眼熟?

    卿言定睛观察他,嗯,脸依然那样俊朗,腰看起来劲瘦挺拔,发丝用发冠束起看起来精神焕发。

    这,这不是那位林氏国帝都松云观青光道长高徒容公子吗?

    易辞还未回答,卿言就又问他:“你为什么要假扮容公子?你不是和清羽族有仇吗?你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易辞勾起嘴角无奈的笑道:“我先回答哪一个?”

    “……”

    卿言愣了愣,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在清羽族?”

    易辞看着她,似乎有点好笑:“我没有假扮容公子……”

    卿言以为他又要避过她的问题,一股莫名的火焰“蹭”的自她心头升起,正想要说些什么,又听见了易辞的声音。

    “我本来就是容公子,几年前就是了,是卿兮亲自邀请我来教他儿子的。”

    “容公子?”卿言咬牙一字一字的重复了一遍,心里的火焰燃烧的更甚,欲形成燎原之势将面前这人谎言的面具焚烧殆尽。

    一会儿易辞,一会儿易停舟,一会儿慕公子,一会儿容公子,一会儿这一会儿那的,他到底是谁?

    容公子……怪不得在客栈要避着卿胥和卿云。

    卿言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小声道:“我知道了。”

    易辞以为她说的是他说他是容公子她知道了,转念又觉得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于是问她:“知道什么了?”

    卿言没有立刻回他而是坐直了身子,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眼神却很悠远,像是雨间笼着朦胧细雾的重山,看不真切,看不明白。

    “我知道申长枫刺杀了……刺杀了你的父亲和母亲,”卿言看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可惜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我知道清羽族和夜凌族之间有过一场战事,两族之间隔了血海深仇。”

    易辞没有说话,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道:“然后呢?”

    然后呢?然后呢!居然问她然后呢?

    然后她想问他,他为什么要假扮容公子混入清羽族?问他为什么要答应姑姑送她回清羽?问他接近清羽族是为了报复吗?问他是想对清羽族做什么不利的事吗?

    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北冥境?

    他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常见的不能再常见的岩高兰闯入传说中的龙潭虎穴。

    她想知道他们之间的相遇是偶然还是早有预谋?

    她想知道他对她好,关心她,保护她,屡次救她,又远离她,是为什么?

    她想知道……想知道他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知道自己是藏不住事的人,他肯定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那他呢?他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她对他的感觉还对她好是为什么?不怕她缠着他吗?

    对,他不怕,在客栈的时候,在她和他相处的每一刻他都在告诉着她要离他远远的……

    可他又出现在这里,在她陷入噩梦之时陪着她,在她走出噩梦之时安慰她。

    他会不会……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微小的可能是……是喜欢她的?

    半晌,卿言泄了气,身子生出一阵无力感,轻声问他:“你想做什么?不要说是卿……是卿兮或者卿云请你来的,我不相信。”

    易辞苦笑道:“可确实是他们请我来的。”

    卿言已经懒得反驳什么了,顺着他的话接道:“那为什么他们要让你现在来清羽族?”

    他淡淡勾唇,轻启唇齿:“因为你。”

    “什么?”卿言一下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忽然想通了,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是因为灾祸煞星?”

    易辞顿了一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在'占星石'内晕倒了,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脑海里想的是他没有否认她的问话,有时候她挺佩服自己的,怎么能这么执拗呢。

    卿言冷言道:“青光道长高徒可以做什么?助人静心凝气?还是……降伏妖魔啊?说起来,煞星也算是邪魔外道,是不是也要降一降?”

    易辞又是半天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她。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无理取闹的,方才说话似乎有些过分了,正犹豫着说些什么,听见了易辞无奈的叹息。

    “你啊,”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你怎会是妖魔?妖魔不会像你这样的。”

    似是被他温柔的目光感染,卿言愣了一会儿才喃喃道:“为什么不会?”

    易辞笑道:“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多数妖魔都没有……”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朵,热气喷洒在耳朵上:“都没有你好看。”

    心里淌过一阵暖流,嘴角不觉漾起了一抹笑意,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哦,多数啊。”

    易辞笑意更深,道:“不是谁都会把自己仅有的愿望写成离人归乡,天下长安的。”

    卿言笑道:“那我当你夸我了。”

    易辞不言只看着她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卿言想起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眉头微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

    “不会!”

    她望着他的眼睛,亮若繁星,里面似有星河那般璀璨,此刻望着她,里面有着浓浓的信任和坚定。

    她忽然间有了勇气,笑着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

    易辞又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于好奇心旺盛的人来说,能超过十句不发问就是一个奇迹,而显而言之目前来说还未发生什么奇迹,所以卿言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长老他们呢?”

    头顶是月白色的帐幔,身下是柔软的被褥,窗桕外的梨花飘进屋内落在少女的发丝。

    易辞将花瓣拿起放在指间轻轻揉捏,轻声道:“他们都在外面,话说,你自己要小心些,不是每次晕倒都有人可以抱你回来的。”

    卿言两颊晕红,脑海却很清明:“你进入占星阁了?”

    易辞道:“没有,占星阁是清羽族的禁地,只有族主、长老或者大祭司以及被占星之人才可以进入,我一个'破烂道人'如何进得了占星阁?”

    “……雪夫人也在,”看来卿兮是真的很喜欢这位雪夫人,顿了顿又道,“那你是怎么救我的?”

    “占星石内是若干个巨大的空间,每个人进去的空间不同,他们试过了,没有找到你。”易辞道,“是匡野长老请汐儿叫的我,想看我是否有方法找到你。”

    卿言疑惑道:“既然每个人进入的空间不同,你是如何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