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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山听到办公楼里的吼声，连忙快走了几步，去看看什么情况。
周瑞也跟了上来。
来到楼里，贺子山看到自己的一个手下，叫牛大力，正对着一男一女发怒。
男的很年轻，也很镇静：“你当然可以封，毕竟不我们不合规。但牛检察员也得给指点一下吧，哪里不合规，哪里需要整改。”
收了黑钱，还要罚款。
这个唐缺可以接受。
但不给一点意见，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牛大力梗着脖子：“我凭什么指点你们，你自己去整改，不合格下次还罚款，罚多少我说了算。”
贺子山转头看了周瑞一眼，见周瑞微微点头，便明白了，和牛大力对峙的年轻男子，就是唐缺。
他觉得唐缺也没那么出众，为什么周老爷子那么器重？
按照周瑞的说法，周老爷子对唐缺，比对周瑞这个亲孙子，还亲呢。
“牛大力，什么情况？”贺子山问道。
“贺队，这两个人是服装厂的，他们的仓库堆满了布料，不符合消防规定，现在要对他们罚款，他们来找事。”牛大力道。
“当时你明明说不用罚款，还……还说给指点指点的。”孟丽丽想要说出送钱的谁让，但是还是给牛大力留了一点面子，而且，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消防队队长，会不会袒护自己的手下。
牛大力的面皮也紧了一下，但是孟丽丽临时改口，他也松了一口气。
贺子山了解了一下情况，冷冷的看了牛大力一眼。
然后笑着对唐缺和孟丽丽道：“二位对不起，根据市里的新政策，凡是查到消防不合格的，必须罚款。昨天下午刚发的文。”
牛大力来劲了：“对么，有政策，我也没办法。”
唐缺呵呵：“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上有政策，你们下有对策？”
想罚款，手段多得很。
不罚款，也能找到很多理由。
牛大力又想发怒，却被贺子山拦住。
贺子山笑着道：“看来这位兄弟很懂。的确是如此，如果检查之后，遇到轻微的问题，当场整改，就不用罚款了。”
懂得都懂。
检查的时候，遇到问题，临时整改，不写在检查报告里，那就是没有问题。
但想要检察人员不体现问题，直接出具合格的报告，那自然也需要意思意思，送礼。
就比如孟丽丽给了牛大力钱，本来说好了不罚款。
可是政策下来了，牛大力也不敢做主，又想着罚款。
但贺子山过来，又说不用罚款。
唐缺点点头：“所以，我们需要罚款吗？”
贺子山让牛大力拿来服装厂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道：“这个不用罚款。是在新政策下来之前检查的，而且属于轻微问题，可整改项，不是砍头项。”
所谓砍头项，就是一项否决。
而可整改的，就是可整改的。
整改后，就不用处罚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唐缺一扯嘴角：“消防无小事，还是希望贺队长不要这么草草了事，该罚款就罚款，我们没意见。”
贺队长愣了一下，唐缺这是什么意思？
财大气粗？
不趁机表示感谢，然后撤退，还在这里装大款？
他有点看不明白。
周瑞道：“唐缺，你直说，贺队长脑子不好用，听不明白。”
唐缺道：“我是觉得要统一标准，现在大家生产的时候，都不那么正规，罚多少，怎么罚，还是要有个说法。如果这也罚那也罚，活根本没法干。”
此言一出，贺子山觉得唐缺有些迂腐。
说的很对。
但是执行起来，千差万别，不可控的事情，很多。
没法统一标准。
“周老爷子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啊。”贺子山心里暗道。
唐缺看到贺子山茫然疑惑的表情，也不再说。
既然他不明白，那就不用说了。
这也是看在周瑞的面子上，才和贺子山说的。
能说到这个份上，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完全明说，那不太可能。
他和贺子山，还没有这个交情。
除非周瑞发话。
周瑞幽幽道：“贺队，管理一下你手下的消防检查员，很难吗？”
贺子山恍然大悟。
唐缺说的统一标准，并不仅仅是统一标准，而是要节制那些负责去消防检查的队员，不要太过分。
“我明白了，谢谢唐总。”
“为了不辜负你这句谢谢，我再多说两句。现在罚款文件下来了，你们不创收一下，是过不去了。可是如果送点礼就少罚，甚至不罚，不打点送礼的，就猛罚，最终还是于事无补，你辖区的消防情况不会有什么改变，你们的工作，也等于没有做。”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整改一下你辖区内的消防状况。至于上面的创收，就轻罚，所有单位雨露均沾，最后，也能达到和其他辖区差不多的收入，给领导一个交代。然后还能改变了你辖区的消防状况，一举两得。”
贺子山有些激动。
按照唐缺的说法，这一次既能完成上面的创收任务，还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提升辖区内的消防情况，减小火灾发生概率。
一举两得。
这是两个功劳。
晋升有望。
唐缺继续道：“当然了，工作不要默默的做，写一个统一标准的文件，规定好灭火器的数量，火灾载荷允许范围，然后在辖区内一边宣讲一边罚款，岂不乐哉？”
贺子山几乎要鼓掌了。
这叫造声势，弄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在市电视台露露脸。
他终于明白，周老爷子为什么重视唐缺了。
有能力有想法。
前途无量。
“最后，再帮助领导说一句，罚款不是目的，更不是创收手段。是为了提升民众的消防意识。”
贺子山连连感谢：“多谢唐总指教。”
唐缺摆摆手：“我还要你指教了，这样吧，你安排两个人，去服装厂指点一下，灭火器的放置之类。争取做成标杆，以后宣传啥的，带上我。”
贺子山道：“那是必须的。”
唐缺道：“好，就这样吧。”
如果能上电视，到时候让孟丽丽穿着汉服，也算是一个广告。
贺子山让牛大力和另一位检查员道歉。
“拿了多少，都还回去。”贺子山严厉的道。
牛大力和那名检查员乖乖的道了歉，还将孟丽丽给他们的钱，拿出来，还给孟丽丽。
孟丽丽看了看唐缺。
已经送出去了，拿回来不像话。
“不送礼，是咱们公司的底线。”唐缺道。
“这样吧，这两位最近几天下了班，去我公司指点一下消防工作，争取让我们服装厂成为消防标杆，这算是加班费。”唐缺又道。
人至察则无徒。
唐缺也想改变社会现状，但一口吃不成胖子。
想要一下子完全改变，太难了。
——
事儿办完，往外走。
“择日不如撞日。我也好久没去爷爷那里了，今天一起过去看看吧。”周瑞道。
“行。”唐缺答应，接着挠挠头，“估计老爷子又会劝我去做公务员。”
“你不做公务人员，是国家的损失，我也盼着你来和我并肩作战呢。”周瑞道。
“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打算。”唐缺一向对官场缺乏好感。
车子让孟丽丽开回去，送到一店那边。
唐缺和周瑞开着捷达，去军区那边。这辆捷达，自然也办了通行证。
一路来到周老爷子院子外，停车。
进了院子，看到周国邦正拿着象棋，自己下着玩。
周天河也在，正撅着屁股和厨师处理一只鸡。
“哼。”周国邦冷着脸，像是没有看到唐缺和周瑞。
“嘿，周爷爷，这是咋了？”唐缺问道。
“生意做那么大，有个屁用。”周国邦哼哼道。
“是啊，周叔太不像话了，好好做鸡。”唐缺叫道。
“……我说的是你。”